那夜就是他把孩子掳走的!孩儿身上的毒也是他强迫我服下的!」
刘世义的踱头儿子小春见到雪衣侯重伤昏迷,就像失心疯一般,信口雌黄,站出来指证是檀玄望绑架了他,还对他下毒!
结果檀玄望一醒过来就背上一个大黑锅——
天地明鉴,他檀玄望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心狠手辣的坏人,可是那小踱头说的任何一件事情,他都绝对没有做过!
「你、你……」檀玄望气管漏风,「你」了半天还是没法反驳,七窍生烟。
谢啸峰笨嘴拙舌,只会翻来覆去地说那句「不可冤枉好人」,对洗清他身上的嫌疑毫无帮助。
最可恨的是那个号称一代高僧的慧深方丈,睁眼说瞎话,替小踱头作证他身上的毒药是出自金国世子之手!这下子,连江南群豪望过来的目光都猜度起来,显然连替他担保的土包子都一并怀疑进去了!
孟雪娟道:「谢盟土,我知道你关心义弟。可也不能不让小兄弟说话啊。毕竟,这位谭兄弟身为北方的抗主义士一事,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,我们这么多人却是没一个认识他的。」
檀玄望心知大事小妙,忿恨的目光狠狠地瞪向小踱头。
那个智力低下的小傻瓜,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伶牙俐齿!?
兹啦一声,四周群雄都瞪圆了眼珠子。小踱头竟然当众扯开了自己的上衣,少年的胸膛在寒风中咬洁如霜雪,其上分布着点点情事后的红痕!
他指着檀玄望,稚气平淡的语气却不亚于晴天霹雳:「我没骗人!除了下毒之外,这个人还、还……」
「撕破我的衣服,咬我!……连、连屁股也是!」
檀玄望脑门上青筋突突直跳:呸!这小白痴胡说些什么!堂兄或许有玩娈童的习惯,他可没有!像他这样的翩翩公子,还少得了红粉知己么?
可是四周的江南群豪可不这么想,窃窃私语闹哄哄一片,鄙夷目光毫不掩饰地聚焦过来,看得他浑身冒汗。
转头瞧向谢啸峰,想寻求支持:毕竟,自从除夕前日湖畔邂逅,一直到初七,他们都是待在一块儿的。从时间上推断也不可能……
「你、你真是喜欢男孩子的么?」那土包子却红着脸来了这么一句!
檀玄望仰天喷出一口血:老天爷!你玩我啊!?平常总是他栽赃陷害别人,今儿个算是报应么?
江南盟主刘世义已经怒不可遏:「某家愧对亡妻,竟让小儿受此污辱!姓谭的,过来受死!」拔剑就冲了过来。
见他来势汹汹,谢啸峰慌忙拔刀抵挡,两人顿时川光剑影,打成一片。
檀玄望握紧折扇勉力站起,狠狠地瞪着对面血口喷人的小跶头。这小白痴恁地可恼,连谁奸了自己都弄不清,把脏水泼到世子爷头上,不杀他难消心头之恨!
正在咬牙切齿,看到小踱头疯了一样朝自己冲了过来,手上似乎捏着一根簪子。檀玄望心想来得正好,折扇一挥就迎了上去。
两人身行交错,忽然一阵袖风扬起。那一直合十不语的慧深方丈竟然冲了过来,米白僧袍的宽大衣袖带起一阵劲风,硬生生把两人拂开。
檀玄望眼前一黑,差点又咳出一口血。死秃驴!干嘛上来破坏自己的好事!禅宗第一高手果然名不虚传,只怕今天杀不了小踱头了……
「咦?」
孟雪娟的尖声惊呼猛地响起:「小心啊!」
被慧深一袍袖挡开,檀玄望根本连小指头都没踫到一丝的小踱头,竟然像身受千钧掌力一样骨碌碌滚到了悬崖旁边!只见他贴着地面滚到了昏迷的檀皓清身边,像是要借势稳住身形,伸手扒住了雪衣侯的身体,却终是抵下住冲力,止不住势子向外滚,两人一起坠下了万丈悬崖!
檀玄望看得目瞪口呆:这、这是……他那一扇一掌明明都落空了啊,到底是谁打的?侧头去看慧深方丈,这和尚低眉敛目,手里赫然拿着原先被小镀头捏在手上的青玉簪,貌似无比悲僩。
檀玄望嘴角抽搐:不会吧。这和尚是禅宗第一高僧耶,总不至于——
虽然堂兄和小踱头都死了,麻烦却远未结束。
「可怜的孩子……」孟雪娟众人哀叹不已。
刘世义更是势如疯虎:「姓谭的!你还我儿命来!」抡剑砍过来。
谢啸峰赶紧又过来抵挡。
局面乱成一团,又听见孟雪娟道:「诸位英雄,依我看这位谭兄弟身上疑点很多,竟然急着杀人灭口,恐怕是金虏派来的奸细。不如我们合力把他拿下,细细审问!
檀玄望直翻白眼,……我确实是金国奸细没错,我也的确是想杀了那小白痴没错……可是、可是,那真的不是我干的啊啊啊啊啊……
那帮江湖汉子站在一边看了半天,都是惶恐人下不乱的性子,早就跃跃欲试。现在发一声喊,一哄而上,大刀长剑全部递过来。檀玄望就是有三头六臂,也要被斩成肉泥,已经根本不是拿下审问那么简单。谢啸峰大惊,舍了刘世义冲过来,扯了檀玄望的手臂就向山下逃。
雨人慌不择路,跌跌撞撞下山。天光忽然黯淡下来,山间起了一场浓密的大雾。后面,江南群雄紧追不舍,喊打喊杀之声不绝于耳。
檀玄望忽然觉得右手传来些微麻痒感觉,低头看去,不由大惊失色:手背上的伤口细微几不可见,不知什么时候受的伤……然而,整个右手已经黑气弥漫,肿得像个黑漆漆的肉包子!描金折扇再也握不稳,啪地掉落!——
是毒!是他曾经交给内奸,下在堂兄茶里的腐骨断肠无名剧毒!
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些微片断,他咬紧下辱,脸色惨日:是小踱头!他根本不是什么白痴,而是一直在装疯卖傻!他特意拿着那青玉簪冲过来,划破自己的手背下了毒!又诱使慧深方丈把他们打下悬崖!
只怕他们根本就没有死。而这毒……
檀玄望脑中一阵晕眩:这剧毒是金国宫廷药师穷尽毕生心血研制的,天下间无药可解!……怎么办!难道自己今天真要毙命于斯?
他脚步一慢,身边的谢啸峰关切地问道:「二弟,你……」却见檀玄望脚步散乱,雾气弥漫中一个踏空,加上毒气扩散,反应迟钝,连惨叫也来不及发出就掉下了悬崖!
谢啸峰心中一紧,无暇细思,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扯。然而两人本在急驰之中,止不住冲力,他手上吃紧,被檀玄望下坠的巨力一带,竟也跟着他落了下去!
群雄追至,遥遥看见两人坠下悬崖,奔近了看时,只见万丈深渊中狂风呼啸,云氯弥漫,白茫茫一片深不见底。
一命抵一命。那金国奸细害了刘盟主的小公子,现在也是报应!」
「……就不知那北五省的谢盟主又是何苦!」
袅袅余音慢慢散去。
第五章
崖底奇遇
众所周知,在所有武侠故事当中,男主角坠下悬崖,必定不会就此身亡。相反,不是侥幸采到千年灵药,增加数甲子的内力;就是遇见一个隐居的绝世高手,哭着喊着要把一身举世无双的功力传给他……
谢啸峰和檀玄望的际遇……大体类似,略有不同。
「霹啪」、「扑通」……
从高逾千丈的悬崖上落下来的两个人,一前一后掉进了结了薄冰的深潭里。檀玄望坠崖在先,巨大的冲力让他撞碎了薄薄的冰层,急速的失重加上中毒,内息阻滞,他昏迷不醒,秤砣一般直沉潭底。
谢啸峰算是有备而来,半空中一直试图凝气,凭着深厚的内力,又有檀玄望做垫底,刚落进潭中就浮了起来。
他扒着碎裂的浮冰爬上岸,忽然觉得不对。回头看时,檀玄望竟然已经一沉到底,破开的冰面处,水面上咕噜噜冒出一串气泡。
「二弟!」谢啸峰慌得无以复加,立刻又憋着气跳进潭中。
他在北方山寨长大,水性不算精通,只是仗着内力深厚吐息悠长,憋着一口气在水中盲目摸索。好半天手上捞住一片衣襟,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,扯了就往水面上浮。
潭面上冰面残缺,他又是不辨方向,难免磕磕碰碰。兹啦一声,他手中拽着的那片衣襟绊到了锋利的碎冰,裂开了。吃鲍了水的檀玄望顿时又向下沉。谢啸峰慌了手脚,只好浮出水面重新吸一口长气,潜入水中再捞一次。
碧波荡漾间,谢啸峰沉入潭中,勉力睁着双眼捕捉檀玄望的身影。潭水深处,光线幽暗,他好不容易才瞧见缓缓下沉的檀玄望。这次不敢怠慢,游到近处抱住了他的身子,正要上浮,却发现他脸色煞白,双眼紧闭,嘴巴却无意识地大张着,显然已经快要喘不过气了。
谢啸峰犹豫片刻,心中怦然,还是凑过去吻住了他的唇,渡过去一口气。双唇甫接,他心中一荡,近在咫尺的俊秀脸庞让他彷佛置身于除夕之夜的梦中。
脉脉水流中,檀玄望漆黑的发凌乱地散落,随水漾动,飘逸若仙。双眼紧闭,纤长的睫毛彷佛蝶翅般微微颤动,给他俊朗的相貌平添了三分柔弱。连那湿透的青衫长袍,都因为水底的暗流鼓动飘摇起来,衣袂翩翩,别有一番风流意味。
仪容秀逸,风姿清绝,纵有生花妙笔也难描摹其万分之一的风釆。
谢啸峰心跳如擂鼓,流连在他绯色的薄唇上舍不得离开。明知只是救人,明知两个男子不该如此,却还是辗转相就,轻怜蜜爱……心底深处,有什么莫名的情愫已经悄悄改变了。
如是折腾了半晌,他终于抱着昏迷的檀玄望上了岸。低头看时,那一贯清贵儒雅的贵公子脸色蜡黄,出的气多,进的气少,眼见得就要不活了——
糟糕!吻的时间太长,他真的厥过气去了!
「二弟啊!」谢啸峰大恸,伏在檀玄望身体上悲泣不已。
忽然一个嘶哑的声音悠然响起:「嘎嘎,少年郎嚎什么!他还没死呢!」
谢啸峰愣愣地抬头,就看见水潭对面的山洞边,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婆子对着他龇开白森森的牙笑得开怀。
「……前辈,妳说我二弟还有救?」默然对视片刻,谢啸峰忽略对方的怪异,选择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。
老婆子瞇着眼上下打量他,漫不经心地道:「你把他暍进去的水压出来,他绝对又生龙活虎了!」
谢啸峰大喜,回身凝视昏迷的檀玄望。他原本眉清目秀,形容华姜,现下虽是满身水湿,但微蹙的眉尖却自有一种惹人怜惜的风华。谢啸峰怔仲地睇视着他,一时间又是痴了。
「你若是再不动手,就算原本是活的,只怕也要死了!」
老婆子粗嘎的嗓音惊醒了魂飞天外的谢啸峰。他脸红耳热,手忙脚乱地替檀玄望压起水来。
默运暗劲,手抵上檀玄望的小腹用力按下,不一会儿工夫,檀玄望「哇」的一声,吐出许多清水,人也悠悠醒转。
失焦的眼神好容易找准方向,檀玄望定了定神,终于发现自己坠崖大难不死,松了口气。一抬头,就发现谢啸峰怔怔地睇视着自己,他喉咙受伤,还是说不出话,只好疑惑地看回去。
谢啸峰做贼心虚,不由睑红耳赤,干咳两声转栘话题:「……那个,二弟,你等着,我生火给你烤衣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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