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鸾也微微的笑起来,末了,又唤他一声:“无忧。”
“嗯?”花无忧应了一声,方才意识到她并非是有话说,而是单纯的在唤自己,嘴角微微扯了扯,发出一丝轻笑,然而到底还是没能真正笑出来。
虽然答应了每天都来看他,然而青鸾终究还是顾着程亦如,并非真的日日来,只隔两日来与他说几句话。
却似上天注定一般,她每次来,总是会遇到花无暇。要么是她来,他正好走,要么是她走,他正好来。
每一次的擦肩而过,她只靠着他身上的气息判断是他,而他,从来不说一字。
真是狠绝。青鸾有时候会忍不住想,若她也能如他一般狠绝,那该多好?
大年三十的晚上,王府中并没有多少热闹,因为每年皇甫成悦都是回怡亲王府,陪双亲一起过年,因此景王府每年就只有一众下人各自张罗过年。今年府中蓦地多了几位客人,也并未给众人造成多大的影响。
花无暇和若水并不在府中,而花无忧因为伤情,向来只是简简单单的自己吃东西,于是摆满了佳肴的年夜饭桌上,就只有青鸾和程亦如二人。
“喝酒吗?”两人之间异常的平静,程亦如坐下便给自己倒了一杯酒,又问了问青鸾。
天很冷,青鸾便点了点头。
程亦如便递过来一杯酒,酒温刚好,青鸾喝下一杯,顿觉浑身都舒坦了一些。
心儿为青鸾布了一些菜之后,便默默的退下,一时桌旁便只有两人。
青鸾吃着东西,听程亦如一杯接一杯的喝酒,刚欲开口,程亦如却抢了先:“我知道,他一直没有忘记过你,可是我不知道,你到底有什么好?”
青鸾沉默着。
“我以前想,我怎么可能比不过你?我生得比你美,教养比你好,家世也比你好,自问输给你的只有一样,那就是没有自小与他相识。可是只这一样,难道我对他如此的付出,也抵不过他对你的一厢情愿?我不相信,所以我加倍的对他好。可是到今时今日我才发现,人呐,原来是犯/贱的,永远,只有得不到的,才是最好的……”
“你醉了。”青鸾静静道。
“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?”程亦如冷笑了一声,“就像他对你,我对他,还有,你对三皇子。别以为我看不出来,你从来没有放下过他,这一次,他带了若水前来,你是不是很绝望?”
青鸾摇摇头:“我最绝望的日子,早就已经过去了。”
“别不承认了,云青鸾!你就是不甘心,你就是还想回到他身边,所以,你很恨若水,对不对?”
青鸾终于胃口全无,放下筷子:“你慢用。”
她起身,缓缓走到门口,程亦如的声音却再度响起:“你不甘心,只可惜你看不见那若水的容貌。你连她一丝皮毛也及不上,再不甘心,又能怎样?”
青鸾跨出厅门,心儿忙的上前来搀住她,青鸾淡淡道:“我们回去。”
天空中又飘起了鹅毛大雪,青鸾走在雪地间,却不觉得冷,便不由得想在这样静谧的雪夜,多走一走。
心儿却冻得瑟瑟发抖:“姑娘,你不觉得冷吗?”
青鸾果真是不觉得,甚至微微感觉有些热。她蓦地停下脚步,摸了摸自己的手心,里面竟然有汗。
心儿也有些惊讶:“姑娘,你不会是发烧了吧?”
青鸾僵直了身子站在原地,清晰的感觉到身体内窜过一丝躁动。
没想到程亦如竟然使这样的手段。
青鸾隐隐有些惧怕这件事所产生的后果,当体内的燥热越来越清晰时,她终于道:“心儿,我们回去,你记住,不管待会儿我怎样,你都一定要将我带回去,关在房里,不准其他人靠近我。”
“姑娘?”心儿隐隐有些吓坏了。
“别怕,现在带我回去,立刻。”青鸾咬着牙,颤抖着声音吩咐。
正文 迷乱
漫天的雪花里,心儿撑了伞,带着青鸾急急的往回走。
先前她们本已走到王府前院,此刻再往回走,原本没有多远的一段路,走得竟异常艰难。
青鸾从来没有觉得这条路这样远过,只觉得永远也走不到头一样。
身上的狐裘不知不觉松开了,落到地上,青鸾也顾不上,步履艰难的跟着心儿往前走。
“啊——”心儿突然一声尖叫,停住了脚步。
青鸾惊得唤了一声:“心儿?”
“王……王爷?”心儿一心只顾着往回走,被伞挡住视线,不想竟直直的撞到刚刚回府的皇甫成悦身上,登时吓得脸色都变了。
青鸾一听,猛地挣脱了心儿的手,踉跄着退后两步,触到假山,猛地抱紧自己蹲了下来。
身体好像越来越热,她实在是害怕,只想将自己蜷缩起来。
皇甫成悦眼见着青鸾躲到那假山的角落里,眸色微微沉凝,身后撑着伞的杜川见状,忙的问心儿:“云姑娘怎么了?”
心儿有口难言,况且也实在是说不出事情始末,唯道:“王爷,姑娘身子不舒服,我先陪她回去。”
“嗯。”皇甫成悦微微拧了眉,答应了一声。
心儿忙的回转身,将青鸾从那里扶起来:“姑娘,别怕,我们回去。”
青鸾紧紧捏着自己,艰难的喘息,分明听到心儿说的话,却半点也反应不过来那话究竟说的是什么。
她只想这样缩着自己,只知道这样会让自己好过一点。
心儿想起先前青鸾的吩咐,咬咬牙,不顾一切的将她拖了起来。
青鸾双颊已经酡红,艰难地跟着心儿往前走。
皇甫成悦站在伞下,沉眸看着青鸾的模样,在她来到自己面前时,一把捉住了她的手。
滚烫!
“啊——”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自己,青鸾猛地惊叫起来:“放开我!”
皇甫成悦眼见她如此模样,已经明白了大概,微微一怔之后,松开了手。
心儿见状,忙的又拉了青鸾往回走。
“站住。”皇甫成悦却又开口喝止了心儿的脚步,心儿诧异的顿住脚,回过头来看他,而青鸾,始终紧紧靠在她身边,仿佛唯有靠在那里,才是唯一安全的地方。
皇甫成悦眉心微动,刚欲开口,一抬头,却又将话咽了下去。
前方,身披银灰色大氅的花无暇,正带了若水缓缓而来,手中捏着的,是青鸾掉落在地上的狐裘。
这情形实在是有些诡异,花无暇上前,淡淡一拱手:“王爷。”
“三皇子今夜过得可好?”皇甫成悦眉心舒展开,竟然若无其事的与他寒暄起来。
“过年么,自然是好的。”花无暇淡淡应了一声,目光掠到皇甫成悦背后的那两个人影。
青鸾的呼吸已经越来越急促,雪夜宁静,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。
心儿未得皇甫成悦允许,不敢再走,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。
静默片刻之后,花无暇将手中的狐裘递与皇甫成悦身后的杜川:“先前在雪地之中拾到,请杜先生归还主人。若水,走吧。”
若水撑了伞跟上来,正待离去,忽然听皇甫成悦冷笑了一声:“果然够狠。”
花无暇止了脚步,声色却皆不动。
皇甫成悦看向他,嘴角噙着一丝古怪的笑意:“她为你哭瞎双眼,可真是活该。将来,西越的天下若不是被你得到,本王一定会觉得很遗憾。”
说完,皇甫成悦转身走向青鸾。
电光火石之间,忽然有两颗小小的珍珠,疾速飞向皇甫成悦。
皇甫成悦倏地闪身,避开,大氅将两个珍珠扫到一旁的假山上,回身看向仍旧站在原地的花无暇。
“别碰她。”花无暇声音极淡,却分明已经隐忍到极致。
皇甫成悦淡淡一勾唇角:“本王倒几乎忘了,你们曾经做过三日的夫妻。”说完,他再度转身,竟径直从青鸾与心儿身边擦身而过。
“杜川,带心儿走。”人已经走出一段,声音方才淡淡的传来。
尚在怔忡中的杜川猛地回过神来,上前拖了心儿要带走。
“我不走,我要陪着姑娘。”心儿不依,一口咬在杜川的手上。
正在此时,忽然一个极淡的声音响起在头顶:“不想她出事,你就走。”
心儿诧异的抬头,花无暇却只是看着再度瑟缩在一边的青鸾,伸手取过了杜川手中的狐裘。
错愕之中,心儿被杜川拉走,而花无暇身后,原本静静站着的若水,也不知去向。
方才还十分热闹的地方,眨眼间便只剩了两个人。
花无暇缓缓将狐裘披到青鸾身上,青鸾一被人碰到,身子立刻重重的抖起来,重重的恐惧涌起来,她终于不堪重负,哭出声来:“不要碰我,我求求你,不要碰我……”
他寻到她滚烫的手,缓缓握住。
重逢这么多日,多少次的擦肩而过之后,他第一次唤出她的名:“青鸾。”
“三哥——”青鸾突然就放声大哭起来,可是并不是朝着他哭,而是朝着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哭,“三哥,救我——”
“青鸾。”他又唤了她一声,缓缓将她拥进自己怀中。
是不是那个熟悉的臂弯,青鸾早已分不清,她只知道,曾经的三哥,她寻不见了。
古朴简洁的房间,跳跃摇曳的烛火。
床榻上,青鸾一边哭,一边艰难地与体内的热潮做抗争。
桌边,却是花无暇独坐的身影,沉眸看着面前那跳跃的火苗。
每一瞬,心头都似辗转过万千个念头,混乱得他一个也抓不牢。耳边,除了她的喘息与哭泣,来来回回闪过的,还有许许多多人的声音。
就仿佛,全天下的人都在告诉他,不应该,绝对不应该。
可是这一回,是应该,还是不应该?
床榻上,青鸾哭声渐弱,几乎只剩了艰难的喘息。
他坐在那里,只觉得那些遥远而繁杂的声音,也都一一淡去,唯有,身后的她。
良久,他终于抬起手,拈灭了烛火。
再度将她拥在怀中,还是忍不住想唤她:“青鸾。”
青鸾小声的哭着,迷乱得往他怀里钻。
他缓缓剥去了她早已凌乱不堪的衣衫,一面轻轻地吻住她。
唇舌相接,却没有记忆之中的兰花香。
他想起上一次,看她在皇甫成悦身边吃下那块兰花状的糕点时,她猛然僵住的神情,想来,是很久没用那个香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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