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间的时候,花无暇并花无忧皆留下,在惠安宫一同用晚膳。
席至中途,皇帝突然驾临,入了大殿,却只是去到一旁的暖阁喝茶歇息。
众人见他脸色不豫,这晚膳哪里还敢久用,不过片刻便也散了,菀妃便带了三人一同过去陪皇帝说话。
皇帝斜斜倚在榻上,花无忧则正襟危坐,花无暇虽然随意一点,然而也并不散漫。青鸾见了这幅情形只觉得好笑,仍旧低了头剥橘子,剥下来的皮往面前的火盆里一扔,顿时满室清香。
那三人不咸不淡的说着朝廷中事,过了片刻,皇帝却忽然转了话题:“老三今年,已经二十有二了吧?”
“是,父皇。”花无暇瞥过青鸾将橘子一瓣瓣放进盘里的动作,微笑回道。
“那婚姻大事,可曾有过什么考虑?”皇帝也看了低着头忙活的青鸾一眼,淡淡道。
暖阁中突然便陷入了沉默。
青鸾抬起头来,见花无暇似在思索什么,而皇帝却还在等着他回答,不由得有些替他着急,将盘中的橘子递到他面前:“三哥,你吃。”
这一举动实在有些不合时宜,花无忧微微低咳了一声,意为提醒青鸾尊卑长幼之分,青鸾却没有听见。
花无暇抬头见皇帝并无责怪之意,便笑着抚了抚青鸾的头,随后抬头,云淡风轻的模样:“儿臣心里已经有人了。”
花无忧登时活了过来,睁大眼睛兴致勃勃的道:“我知道,是明珠公主。”
青鸾见他的模样,忍不住笑了起来,拣了一瓣橘子放进口中,静静等着听皇帝的回答。
“是吗?”皇帝看向花无暇,求证。
花无暇垂眸一笑:“不是。”
青鸾猛地咬到了自己的舌头,一阵刺痛之后,口中有甜甜的血腥味传来,忍不住蹙眉“唔”了一声。
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她身上,菀妃急道:“怎么了?”
青鸾捂着嘴说不出话来,唯有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,又摆手示意自己没事。低下头,心却无法抑制的乱起来。
他竟然说他心中的人不是明珠公主?那明珠公主之前说过的那些话又是怎么回事?难道是她一厢情愿?
花无忧也极度诧异:“不是她?这怎么可能?”
上首的皇帝却只是冷笑了一声:“不是明珠公主,而是南凌领主的女儿,是不是?”
此言一出,除却花无暇,在座众人皆变了脸色。
南凌便是花无暇戍边江蓠之邻地,极小的一个国家,国主亦只称领主,只算得上是西越的一个附属国。然而此国虽小,却有一点极为出众,便是美女如云。
因风俗不同,南凌女子多妖娆妩媚,较之中原之地女子的端庄贤淑,自是另有一番韵味。也因此,南凌女多被中原之国称作“妖女”,同时却也极受中原男子的欢迎。
正文 后宫喜事
一室的惊异之中,花无暇缓缓站起身来,刚要开口,皇帝却突然从袖中扔出一样东西来,掉落在他脚下。
青鸾微微一低头,便见到那信封上女子娟秀的字迹:“三皇子敬启。”微微一怔,心头忍不住纷繁复杂起来。
明明还是一样的事情,只不过是他心中的女子换了个人,她的心忽然就从头难过起来,仿若当初误会他同明珠公主的时候,那般令人窒息的痛。
花无暇弯下腰,拾起那封信。
皇帝这才又开口道:“儿女私情的事情,朕本不想干涉,然而这信居然夹到南凌呈上来的折子里!你若连这点分寸都不懂,不如重新去尚书房学个几年。”
“儿臣知错。”花无暇顿了顿,跪了下来,轻声道。
“这哪里是老三的错?”菀妃拉了拉皇帝的袖口,“若说不懂分寸,也是南凌那位公主的事。老三,你快起来。”
菀妃说着便站起身来,要搀起花无暇,谁知刚刚低下身子,忽然就一阵头晕目眩,整个人就往下方倾去。
“娘娘!”花无暇忙的接住她。那一厢皇帝也变了脸色,快速起身将菀妃抱起,当着几个小辈的面也忘了忌讳,直唤道:“菀儿?”
御医很快到来,青鸾等人都被关在房门外,青鸾急得时时趴在门上往里望,花无忧跟在她身后来回踱步,而花无暇却只是静静倚在一旁,眉目平和。
过了许久,终见御医出来,青鸾忙的拉住他:“菀姨怎么了?”
“回姑娘的话,菀妃娘娘有喜了。”
青鸾和花无忧皆一愣,花无暇微微侧了脸,片刻之后缓缓笑了起来:“真是天大的好消息。”
青鸾终于也回过神来,连羞怯也顾不上,满心欢喜的拉住花无忧的袖子:“菀姨有喜了,菀姨有喜了!”
花无忧被她摇得头晕,连连道:“我听到了,我听到了!”
青鸾开心的大笑,松开他,转身跑进了屋中。
剩下花无暇与花无忧二人在门外,片刻之后,花无忧忽然开口道:“三哥当真认为菀妃娘娘有身孕是个好消息?”
“如何不是?”花无暇低笑了一声,“宫里可已经有十好几年未曾有这种喜事了。”
花无忧耸耸肩:“我倒是无所谓,反正我也不指望父皇重新宠我。倒是三哥,这般的才能卓越却不被父皇重用。如今菀妃娘娘有喜,一旦给我们添个皇弟,只怕今后,万千宠爱都是他的了。”
“五弟似是多虑了。”花无暇含笑看着他,“况且,父皇的心思,何时轮到你我来揣摩?”
花无忧这才一拍脑袋,笑道:“是是是,都怨母妃前两天成日骂我没出息,我也是被她骂懵了,竟说出这些话来。”
花无暇微笑,不予置评。
而南凌公主那封信的事件,自此也被皇帝忘得一干二净,再未提起。
【一个人写文总是寂寞的,感谢冒泡的你们】
正文 吻
当菀妃身怀龙种的消息逐渐传遍后宫,众人万分惊异的同时,关于青鸾与皇帝之间的谣言也不攻自破。
原来,那致使皇帝夜夜留宿惠安宫的,是早已失宠多年的菀妃娘娘。
青鸾早已不把那些谣言放在心上,如今也毫不受影响,每日热衷于往御药房跑,成日向那般御医取经,然而研究菀妃吃什么最补身子。这些事其实根本轮不到她来操心,然而她却乐此不疲。
这一日她在御药房呆得忘了时辰,直到天快黑了,才匆匆回惠安宫,却刚好在门口撞到正要离去的花无暇。
“三哥。”青鸾顿住脚,朝他笑了笑。
这些日子以来,因皇帝下令菀妃需静养,因此他已经很少到惠安宫来,青鸾能见着他的机会也少之又少。
花无暇缓缓抱住手臂,顺势靠在墙上看着她:“近来都在忙些什么?”
青鸾目光微微有些闪烁。他的眼神从来专注,她不敢与他相视,微微低了头道:“无所事事。”
面前的他淡淡笑起来:“女儿家长大,该出嫁的年纪,你却说自己无所事事?”
青鸾心头一酸,一下又一下的抠着手中的绢子,深吸了一口气之后,微笑道:“我谁也不嫁。我一辈子陪在菀姨身边,等菀姨生下个小弟弟或小妹妹,我就不会无所事事了。”
“当真?”他身子忽然前倾,缓缓低下头来,凑近青鸾的脸。
十分随意的两个字,伴随着他身上好闻的香味袭来,却几乎已经夺去了青鸾的呼吸。男子深凝的目光,汇成她逃不脱的漩涡。
“什么?”青鸾有些傻了。
他竟又凑近了一些,两人的鼻尖都快碰到一起,青鸾已经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拂在自己脸上,不可遏止的羞红了双颊。
“即便是,你心里那个人,你也不嫁?”他声音温润,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邪气,轻易的便能蛊惑了人心。
”我心里那人……”青鸾艰难的看着他,许久之后方才道,“我心里没人。”
他却似乎没有听见一般,复低声问道:“你心里那人,想娶你,你也不嫁?”
青鸾此刻若是清醒,定然能察觉到此刻的情形是多么诡异,可她偏偏忘记了所有,那份深藏在心底同时又令自己无比抗拒的感情,满满的浮现在眸中。
“三哥……”她突然便落下泪来,甚至连自己都未曾察觉。
须臾之间,忽然便有两片温润印上她脸上的泪痕。
男子身上好闻的气息,伴随着他的怀抱,铺天盖地一般的将她包围。
青鸾措不及防,呆住了。
正文 上元节
青鸾觉得自己犯下了天大的错。
那一日天色昏暗,她神思迷离,往后的许多日子,她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,脑子里除了他还是他。
她明明答应过菀姨,不会再胡思乱想,只将他当做哥哥,可如今,竟似愈发做不到了。
无论他那晚的失态是出于什么缘由,她的心,终究是乱了。
翌日便是上元节,皇帝格外开恩,默许了花无忧带青鸾出宫看灯。
青鸾心中有事,一路看过五颜六色的花灯,都只觉得意兴阑珊,反倒是花无忧兴致盎然,见到一处猜灯谜的地方人最多,便拉着青鸾挤进去凑热闹。
里三层外三层的观众,他竟真带着青鸾挤了进去,这才发现人群中的主角,竟是一个和尚!
青鸾一时也觉得惊异,见那和尚生得俊秀非凡,眸光清冽,虽一袭朴素僧袍,却风姿挺拔,气度不凡,心下不觉惊奇,只觉得这不该是个普通人。又听周围人说那老板从来觉得遇和尚是晦气,因此见那和尚从自己摊位前走过,便铁了心要羞辱他,遂邀那和尚才灯谜,并言只需他一连猜对九个,便向京城附近的昭觉寺捐一千两香油钱;而如若这和尚猜不对,便要在他这摊位上站上一晚,诵经念佛。
这分明是一个赌局,可是那和尚却微笑应承。青鸾一时更觉得奇怪,便拉住花无忧一起看热闹。
原来那和尚竟已连过八关,那摊主额头上已经是冷汗涔涔,一咬牙,请出了今年最华美的一盏宫灯,揭开谜面,竟只有一个字——“故”。
周围人一时都议论纷纷,那老板脸上复又涌起得意之色:“和尚,打一本古籍中的一句,听清楚了,这可不是你平日里念的佛经!”
花无忧撞了撞青鸾:“你猜得出吗?”
青鸾摇摇头:“古籍浩瀚如海,这老板分明存心为难他,不肯说出究竟是哪本。”
“总之不离古文者近是。”和尚的声音平淡从容,“出自史记。”
老板脸上的笑登时垮了,周围人全都鼓掌喝彩。
青鸾也笑了起来,这和尚果真不凡。
人群忽然自动让开来,有青鸾熟悉的男子声音清清淡淡的传来:“果然精彩。”
青鸾转头,看见花无暇穿过人群而来,俊似天人的容颜,黯淡了周围所有的花灯。
目光停留在他唇际勾起的浅笑,脑中却不由自主的回想起昨晚印在自己脸上的温热,霎时间红了脸,死死咬唇站在原地。
“三哥!”花无忧见花无暇与那和尚站在一起说话,便高唤了一声。
花无暇抬起头来,目光停留在青鸾那羞红的脸上,脸上的笑意忽而更浓了。
正文 祈愿
京中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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